人活在世,垃圾是免不了和少不掉的。城市生活的垃圾,主要来自居民的生活垃圾、商家的营业垃圾以及建筑垃圾。早年的上海城里人,深受垃圾之困。
普鲁士东亚外交特使团艾林播伯爵1861年(清咸丰十一年)到上海,他日记里的老城厢街道“非常脏,在此地的炎夏里散发出恶臭。”两年后,来沪任领事的伯爵同胞拉度维茨说:“穿过上海中国城的街巷,不得不忍受肮脏和令人作呕的气味。街道称作是排水沟更合适”。
他们虽没说是什么原因造成,估计十有八九是与乱倒垃圾有关。看来,那时租界的环境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。不然,也就没垃圾桶的横空出世。
在租界那些来自欧洲的管理者眼里,城市卫生是欧洲文明定义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标准。在没有垃圾桶的日子里,垃圾先由居民、清洁工用篮子和小车从弄堂运出,集中堆放路边,等待统一装运。
公共租界规定垃圾在马路边停留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。法租界在1869年(清同治八年)出台的《路政条例》规定:在夏季,垃圾清除工作在上午8点前完成,冬季则在10点前;严禁在指定地点以外倾倒垃圾。而1874年(清同治十三年)工部局做出的规定是居民在每天上午9点前须把完成,过时再倒将被罚。
除了有垃圾集中的时间规定,对运走垃圾也有相应制度。在19世纪70年代,公共租界每天两次清除道路旁垃圾。到80年代,对主要道路垃圾清除的频率增加到每天三到四次;毕竟居住和进出城市的人是越来越多了。
虽然有了这些规定,但待处理的垃圾暴露在外总是个污染。其实,早在垃圾桶诞生的十年前,工部局就有这样打算:把堆积路旁等待清理的垃圾放入一个固定容器。由于考虑到费用高和改变人们习惯难而一直举棋不定,直到刀架在脖子上。
1897年(清光绪二十三年),上海的街头有了垃圾桶;它首次亮相在上海公共租界。对一个城市来说,这是一个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事。随之跟上者,为法租界和华界。
用三合土做成的一只只垃圾桶,一直到20世纪30年代才换成铁桶。不但材质改变,分量变轻,而且从固定变可移动。没想到,半个世纪后,上海出现三合土的兄弟——陶瓷垃圾桶。
工部局相关规定与垃圾桶同时问世:所有垃圾不准堆倒路上或阴沟里,必须放进垃圾桶。到1906年,该规定在全租界正式实行。为尽快推广落实,工部局还以成本价出售垃圾桶。
1911年,租界出现比垃圾桶容量更大的垃圾箱,由砖与水泥砌成。我住的茂名南路163弄的弄堂口,就有这样一个长方形垃圾箱;这当然不是法租界留下的。在有的弄堂,垃圾箱位置在弄堂底;有的大弄堂有几个垃圾箱,有的则是几条弄堂合用一个。
垃圾箱一面靠墙,朝上一面是斜的,当中是个有拉手的方铁盖,打开倒垃圾,完后盖上。后来这盖是只开不关,一怕麻烦,二是开关怕脏了手。正面中间有个铁门,供出垃圾所用。它的消失,是在上世纪七、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。
垃圾进桶入箱,只不过是到了中转站。在百年之前的上海,对其中垃圾,在冬季多是逐日清除,在夏季每日清除。就在垃圾桶站立街头的第二年,工部局规定了桶内垃圾存放的时间在夏季每天不过上午6点,冬季不过7点。
租界转运垃圾是用马车。“垃圾车上置大木柜,跟随夫役数人,每日两次扫除街道。”(葛元煦《沪游杂记》)。有邗上六勿山房主人的竹枝词写道:“半车瓦砾半车灰,装罢南头又北来。此例最佳诚可法,平平王道净尘埃。”
据公共租界统计:1871年(清同治十年),每天清运垃圾平均40多吨,需动用约100人、6辆马车以及一些小车。到1877年(清光绪三年),全年清运垃圾达19740马车。
当年,在没固定垃圾桶和垃圾箱的地方,则用流动垃圾车。这发明属法租界,时间在1916年。居民一听到垃圾车铃响就纷纷出门,把垃圾倒入车内,而不能把垃圾像先前那样直接倒在外面。
直到1946年,上海仍有这一生活场景。《上海市垃圾倾倒办法》和《实施〈上海市垃圾倾倒办法〉告市民书》里规定:东起外滩,西到华山路,南自徐家汇,北达中山路,在该范围城区里实行摇铃倒垃圾。每天一次,时间是早上5点。
上世纪70年代上半叶,客居杭州。听到有人摇铃,边摇边喊“倒垃圾吆——”那就是来收垃圾了。有意思的是,他们不是环卫工人,而是拉着板车的郊区农民;他们既收垃圾又收泔脚,回去既肥田又肥猪。收垃圾的各有范围,互不侵犯,越界无效。
袁念琪。1978年从农场考入大学,获法学士学位。1983年考入上海电视台,高级编辑(专业技术二级),上海长江韬奋奖获得者。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。获全国报纸副刊作品年赛一等奖等,入选王蒙主编《中国最佳散文》和《中国新闻年鉴》。著有《上海品牌生活》、《上海门槛》、《上海姻缘》、《上海B面》和《零食当饭吃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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